浙江新闻客户端记者沈爱群
1月30日下午，记者前去拜访著名作家姜戎。
姜戎是《狼图腾》的作者。他与浙江渊源深厚，其母亲是浙江海盐人。在浙江人看来，姜戎这位浙江人的后代、杭州人的女婿，自然是浙江的骄傲。
言谈间，说到姜老师三个月前刚推出的重磅新作《天鹅图腾》时，这位本来言语不多的文坛名人，仿佛一下子拉开了话闸子。
姜戎新作《天鹅图腾》
北京这天晴好，冬日透过高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在姜戎写书的地方听他讲述有关《天鹅图腾》创作的种种，娓娓道来，我们觉得是一种享受。
《狼图腾》与《天鹅图腾》
16年前，姜戎推出《狼图腾》。至今，这部小说的成功有目共睹。截至目前，《狼图腾》在中国的发行量已达万册；它更被翻译为38种语言，在全球个国家和地区发行，成为一部成功走向世界的中国文学作品。年，《狼图腾》被收入“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
《狼图腾》已被翻译成38种语言
《狼图腾》获得的其中一个奖项
《狼图腾》的背景是蒙古草原，《天鹅图腾》也是。
年，姜戎成为内蒙古草原的一名知青。11年插队生涯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草原是他创作的重要源泉，也使其作品在中国当代文学中呈现出独特的风貌。
《天鹅图腾》的故事围绕一段纯粹浓烈的爱情展开：草原女歌手萨日娜命途多舛，将守护天鹅视为毕生信仰；钟情于她的草原汉子巴格纳，为心上人排除万难，不离不弃。在爱情故事之外，姜戎还细腻描写了天鹅这一不为人熟知的草原生灵，再现了神秘的天鹅湖，刻画了“爱与美”这一主题。
“《狼图腾》和《天鹅图腾》，我基本上是同时构思的。但是当时为什么只写了前者而不写后者，因为这中间涉及的内容太多了。”姜戎告诉我们。以前在《狼图腾》里没法表现的东西，比如爱情故事，他都放到《天鹅图腾》这部书里了。
“狼图腾是黑色的，代表着自由与刚勇。天鹅图腾是白色的，代表爱与美。这里面包含了三个‘神’：爱神、美神、自由神，它是草原游牧文化中最原始的三个因素，千百年来一直在草原上代代相传。”他说，“《天鹅图腾》出版后，我完成了再现草原游牧文化中最有代表性、最有精神价值的两个图腾的重任，让人们能更全面地了解蒙古大草原，了解蒙古族人民、蒙古狼、蒙古天鹅的自由刚勇，以及爱与美。”
写作是辛苦的。姜戎全身心投入，“闭关”10多年。
他说：“我搜集资料，把这个故事很顺畅地、中间没有疙瘩地写下来，花了十几年时间。在这期间，所有活动我都不参加，也有人说我神秘。实际上，我就忙着这件大事呢！”
他还说：“我要把草原最纯净、最纯美的那种状态呈现出来。所以我要躲开人群，保存心里那种纯净草原的感觉。”
这种天空中飞得最高的鸟，是“爱”与“美”的象征
“在蒙古草原，天鹅是蒙古人心目中的神鸟。”在姜戎笔下，我们看到蒙古人对待爱情是忠贞不一的，就像他们心目中的神鸟天鹅。
在草原上，天鹅是“爱与美”之神，没有一种鸟类或者动物可以替代。
“爱与美，和自由是同级别的价值观。没有爱与美，生活还有什么意义？从草原回来，我就觉得自己必须在中国本土文化中发掘出属于我们自己的爱神与美神，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一生的理想。”姜戎激动地告诉记者，“以我写《天鹅图腾》，主要就是写‘爱与美’，就是塑造中国本土的爱神和美神。”
多年来，姜戎一直在研究天鹅，至今已对全世界的天鹅种群如数家珍。他告诉我们，目前已知的天鹅主要可分为4个种类：疣鼻天鹅、大天鹅、小天鹅和黑天鹅；其中大天鹅、小天鹅，都叫白头天鹅，其区别只是在于鼻孔处黄斑的位置不同。“我所写的，是内蒙古草原常见的白头天鹅，它们脖子细长，非常优美。”
姜戎说，以前他观察天鹅，经常钻到小筏子里面，拿着望远镜看，一看就是一天。“真美啊，美得令人窒息，让我感觉到自己真是生活在神话世界中了。”
天鹅是世界上飞得最高的鸟，可以飞到多米，可以翻越喜马拉雅山。他曾经看过一个片子，它们飞到喜马拉雅山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了，就在比珠穆朗玛峰稍矮一点的一个山峰上休息。“风啊、雪啊，呼呼地刮着，天鹅就站在雪地里，把脑袋伸到翅膀里睡觉。”姜戎说，“它们不怕冷，怕热，所以一到三月就要返回北方。”
天鹅飞往南方过冬，只是为了寻找水草。因为从远古时期，北方都是被大雪覆盖的，它们只有飞过喜马拉雅山后，才能看到绿色，才能吃到水草。“后来，气候变化以后，它们就不用再飞越喜马拉雅山了。但现在有一部分天鹅，还是会飞越这座高山。”
草原上人人都是歌手，书中十几首情歌都是姜戎原创的
草原是天鹅的故乡。
《天鹅图腾》是一部饱满的、40多万字的爱情故事。
姜戎新作《天鹅图腾》
故事一开头，出场就是天鹅、天鹅姑娘、男女主人公和爱情诗。从头到尾，就是男女主人公围绕天鹅在发展的故事。
姜戎告诉记者，写好《天鹅图腾》，对他来说有几个关口是必须要过的。
第一关是解决故事的背景时代问题，书中描写了很多美好的、原始的、未经破坏的草原生活。“我要想表现天鹅图腾所代表的草原文化，必须把故事背景时代往前移，最终选择了清代中晚期。”这就意味着，姜戎要对清朝非常了解，要看很多很多资料，而且还要身临其境，要把自己放进这个时代才能写好。
第二关是草原情歌。作为一个游牧的草原民族，蒙古人喜欢用唱歌来表达爱。
“如果你写蒙古的爱与美，不写情歌的话，等于回避了草原爱情的主要表现形式。”姜戎说，他很爱诗，但从来没写过诗。
《狼图腾》里有一段民谣，是姜戎自己写的。但在《天鹅图腾》里一下子写那么多诗，诗歌背景是清末时期，需要花费很多功夫。所以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甚至好多年，都在研究古今中外的民歌和国内少数民族的诗歌。
写诗必须诗情涌动，这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天鹅图腾》写作中他前后写了20多首诗，最后选了十几首入书。其中，天鹅诗有8首，而且都比较长，四段或五段，每段四行字、五行字、六行字的都有。
“后来，我渐渐找到诗歌的感觉，写诗写到动情之处，必然会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有的诗歌我在十几分钟之内就写下来了。但也有几首诗，反复改了好几年。”姜戎说，“诗歌的问题解决了以后，我才感到这部书具备了草原诗意的品质。”
《天鹅图腾》一开头，女主人公萨日娜用蒙古短调唱道：
草原上有一只孤影般的天鹅，
常年在凄凉湖面对影独舞哀歌。
独舞里始终双双绕颈的诉说，
衰歌中永远是漂泊的泪波。
日夜思念救她的情郎亡夫，
是他将那饥狐拖入水中一同沉没。
她的心如冰河开江般爆裂，
风雪过后才似梦鹅般恍惚婀娜。
从春花初开舞到秋月衰落，
来年芦苇未绿，她已站在空巢上静默。
暖春，忍看姐妹们幸福地抱窝，
初夏，听不到自己雏鹅啄壳破壳。
年年孤独万里随鹅队飞南国，
再无夫妻领飞小鹅的天乐。
挚爱是天鹅天命的唯一，
专一是天鹅天爱的心诺。
所有天鹅都不会打搅她双影独舞，
所有天鹅都不会陪她忍受寂寞，
所有雄鹅都不会奢望她再返爱河，
所有天鹅都能看见她身旁那只鹅。
是啊，“蒙古草原的爱与美，是每年早春北归故乡的天鹅带来的。”
辛丑新春临近，距离天鹅北归故乡的日子似乎也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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